松本又轉向劉星野：“劉副科長，你對現場的調查怎麽樣了？”

連奎坐下，劉星野站起來說：“按照計劃，如果發生什麽情況，由我們警察廳負責攔截街道兩邊的人群，特務隊的特工則在人群裏監視各種可疑的人。可是，當兩位特使的替身被刺殺後，現場一片混亂，人們四散奔逃，我們根本攔不住。

本來對付這些人，我們的警力就有些捉襟見肘了，沒想到最後時刻又從四面八方來了一大群學生，我們侯科長不得不分出相當一部分人去阻攔他們，這樣，讓我們的人更加不夠用了，有點拆東墻補西墻的意思。

而就在這個時候，刺客開槍射殺了兩位假特使。我同意剛才連科長的分析，刺客刺殺的時機和學生隊伍走過來之間是有聯系的，是經過精心策劃的。”

侯敬堂也說：“當時的情況的確就像劉副科長剛才所說的那樣，當看到大批學生湧過來時，我大吃一驚。按照原計劃，附近的街道已經戒嚴了，這些學生是怎麽冒出來的？不過當時的情況已經不容我分析了，我只好帶著一部分警察過去阻攔他們。”

“這個情況我得說明一下。”警備大隊大隊長潘雄插嘴道，“根據原計劃，中央大街附近的街道路口由我們警備大隊負責警戒，一旦發生事情，我們的任務是封鎖路口，不讓任何人離開，這樣就可以把可疑分子堵在警戒圈裏。

不過，當時我們的註意力都在警戒圈裏面，沒有註意到警戒圈的外面，不知怎麽搞的，從四面八方的各個路口突然湧來一大批學生，我們這些人完全被他們淹沒了。

這個情況完全在我們的意料之外。一開始我們試圖阻止他們，可是這些學生個個伶牙俐齒，說什麽他們是來歡迎天皇特使的，如果我們阻攔他們就是破壞中日親善，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，搞得我們無言以對。

如果他們是來鬧事的，我們可以開槍鎮壓，可是他們是打著歡迎特使的旗號來的，這種事怎麽處理，我們沒有準備，萬一鬧起事端，影響了歡迎天皇特使，就不好辦了。

何況，上面一再強調，一定要保證這次歡迎儀式隆重熱烈，我們還以為這些學生是市政府特地安排的，為此，我特地讓手下給市政府打電話詢問，可是，市政府當時沒人接電話。我們不知道該怎麽做，就這麽糊裏糊塗地把學生放過去了。”

田煙、吉田和松本幾個人互相看了看，誰也沒有開口。他們心知肚明，一遇到中日親善這種事，這些滿洲國人誰也不敢開罪，他們知道潘雄在推卸責任，但他的話不無理由，他們也因此無法就此指責警備大隊。

松本一揮手，示意這段過去了。“星野君，請你繼續。”

劉星野拿出筆記本。“對方顯然有備而來，不僅有槍法精良的刺客，還有人在大樓外面假扮警察作為策應。在刺殺後不久，多處有人扔手榴彈，一方面給我們以殺傷，另一方面制造更大的混亂，還有人趁機扔傳單。”

“的確是這樣。”野島接過話茬說，“按照原計劃，我們憲兵隊埋伏在附近的胡同和大樓裏，隨時準備沖出來接應。

當聽到槍聲，我們剛剛啟動汽車準備沖出去，就有人朝我們扔手榴彈，讓我們猝不及防。對方人並不多，可是，我們情況不明，只好朝四周開槍，但對方沒有還擊，看來只是為了延緩我們的速度。

等我們最後沖進中央大街時，那裏已經亂成一片，我們根本不知道該抓哪些人，甚至我們的士兵都被驚慌失措的人群裹挾著帶走了。”

潘雄幾個人都說當時的情況的確就是這樣，他們的人都被人群卷走了，侯敬堂說他有幾個手下被撞倒，沒有及時爬起來，結果都被踩成重傷了。

劉星野翻了一頁筆記。“根據我們的初步統計，我方死亡三十多人，老百姓受傷的也有十幾個。老百姓更多是被擠傷和踏傷的，還有一些人是被流彈所傷，但沒有死人。”

“我們是否發現了地下黨的屍體？”松本問。

“從初步統計看，沒有發現，看來對方是全身而退。不過，在現場我們發現了兩具疑似軍統特工的屍體。”

“哦，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“這兩具屍體是在市政府臺階下發現的，根據附近特務隊和摩托車隊的人提供的情況，當大樓對面的刺客開槍打中了兩個特使的替身後，有幾個人在人群中突然向護衛隊開槍，扔手榴彈，當場死傷數人。

衛隊和特務隊還擊，對方有兩人在交火中中彈，其中一個立即死去，另一人受重傷，在我們要逮捕他時，他卻服毒自殺了。我們發現他是咬破了領子上暗藏的氰化鉀而死的，這是軍統的方式。我們在另一個人的領子裏也發現了氰化鉀，因此，我們認為這兩個人是軍統的人。

同時，這也是我們認為對面大樓裏的刺客是地下黨的原因之一。如果對面的刺客也是軍統的話，那麽這幾個人根本沒必要再沖出來射擊，雙方的行動顯然不是協調一致的。

我估計，軍統當時也派人混在人群中，不過，他們沒想到地下黨會搶先動手，他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，所以也趁機襲擊我們，但是，因為出手比較倉促，所以，他們沒有做到全身而退。”

吉田自嘲地說：“連一向沈穩的老K也派人也來趟這趟渾水了，國共聯手，看來這二位特使在哈爾濱還真是深受歡迎啊！”

田煙皺著眉頭沒有吱聲。

松本問：“你們抓到了可疑分子沒有？”

劉星野說：“我們抓了一些人，但我懷疑裏面有真正的地下黨或者其他反日分子，可能都是一些老百姓，今天下午，我們初步審問了一下，他們也都自稱是老百姓，現在，我們正在要他們找人證明他們的身份。”

松本聽完幾個手下的匯報後，思索了一會兒，然後小聲地跟田煙請示了一下。

最後，松本說：“看來今天的調查就這樣了，下面的調查還要繼續。宋科長，你負責調查大學，要搞清楚地下黨是如何煽動學生鬧事的；連科長，你負責追查刺客的下落；侯科長和劉副科長，你們負責調查現場的情況。白副廳長，你們警察廳的任務是保證街道上的秩序。野島，你們憲兵隊的任務是負責兩位特使的安全。希望諸位各司其職，不要再出什麽亂子了。”

被點到名的幾個人幾乎同時起立，一起高聲說：“嗨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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